2020年6月10日星期三

《锦衣之下》绎夏番外篇:幸而 --- 陆绎个人向


陆绎回府时,路上正纷纷扬扬下着一场雪,他行走在白茫茫的天地间,偶尔有北风在鬓边凛凛而过。恍惚间.他觉得这条路自己走了很久很久...... 

幼时也有那么一场雪,他小小的一团,在雪地里堆着雪球玩,如若不是身上红色飞鱼图案的小衫, 怕是他也与身边的雪球无差。 

那是他缠着娘亲做的, 只因爹爹有着一件飞鱼服,赤色如血, 威风凛凛。绎儿也想要像父亲一样做锦衣卫。他拉着母亲的手说。 

彼时岁月静好,他的娘亲还在身旁弹一曲桃夭,琴音袅袅,她温柔地凝望着玩闹的儿子,眼底是笑意盈盈。 

叩呀一声门响, 等陆炳反应过来,小小的陆绎便撒腿奔上前,还未 .陆绎便抱住他.然后向娘亲欢呼道:“l爹爹回来啦”! 

“怎么手这样凉,定是又玩雪了”,陆炳佯装生气 但一双温厚的大手却悄悄牵紧儿子。 

八岁前,陆绎从来不觉得冬日寒冷,因为娘亲会为他细细缝制衣裳,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,爹爹公务繁忙,但每当回家后总会牵起他的手,为他呵气取暖时逗得他咯咯直笑。 

冬日夜长,一家人早早就围炉吃饭,一口热汤氨氯起满满的人间烟火气,陆绎那时最喜欢在饭菜升腾的香气间窥见自己爹娘笑着谈话,这样小手扒进去的米粒仿佛也分外香甜。
 
吃过饭照例是一家人团坐在庭院里,万籁俱寂冬雪纷飞,娘亲静坐一旁弹起桃夭,而爹爹的一把绣春刀舞得飒飒生风,间或挑落一只惊雀让他拍手叫好。 

那曾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光景。 

直到琴弦染血, 鸟雀嘲晰,那个最爱他的娘亲为了护他而倒下。 

他在一旁竭力哭喊.想叫醒血泊里的娘亲,可过了很久她也不曾醒来为他拭去泪水。 

他只能颤颤巍巍走向笙模,捡起那一根染着娘亲血的琴弦.此后人世漫漫.只孒然剩下一个念想。 

后来下人笑着对今夏说,公子那时候年幼不懂事, 在夫人盖棺下葬时,会拉着他的手死死不让他埋土,还说着“不要浇土,娘会闷的’,这样的怪话, 但他说着说着也沉默了。 

是啊,不过八岁的孩子,为什么要懂得逝者已逝,生者如斯的大道理。 

陆绎记得,娘亲走后的第一个夜晚是雨夜,那时风雨大作,云层翻涌,他蜷缩在角落里,闭着眼睛不敢看一道道闪电破窗而入,但捂紧耳朵也还能听见雷声轰然乍起。 

刚开始他很害怕,偷偷跑去爹娘的房间,想要娘亲陪着睡,可是小小的人儿见到紧闭的房门才想起.爹爹在外处理公务.而娘已经不在了。 

所幸这样的事情只出现过一次,后来他就自己躲在角落里抱着枕头睁眼到天亮,后来他不用把头缩进被窝里也能安然睡着,后来他见到更多比雷电更可怕的人和事.渐渐地也就不惧雷雨天。 

十岁那年,陆绎随父亲去了诏狱,陆炳对年幼的儿子道歉说:“原该让你多玩闹几年的,可你哥哥早夭.你是陆家长子.从出生起就肩负重任”。 

陆绎听了,顺从地点点头,他想和父亲说,自娘去世后便无人陪他玩闹了,何时进诏狱又有何妨,可他终究是什么话也没有说。 

于是父亲领着他走进诏狱那条逼仄的过道里,周围皆是犯人声嘶力竭的叫喊或气若游丝的呻吟, 他低头走着,却看到来人抬着一具遍体鳞伤的躯体,尖刀利刃插在他血肉模糊的背上,阴森可见白骨。那人虽浑身淌着血,却是求死不得,嘴边还喘着嘶嘶的粗气。 

过路时他扯住陆绎的衣角, 口中喃喃道着“救命”,身边的锦衣卫又是一刀.鲜血喷涌,溅到手上时还存着点温热。十岁的孩子早已吓坏,抱着爹爹的手死活不肯往前走。本以为爹会像以前那样温 柔地牵着他回家.可是没有。 

父亲只是强行把他拉进审讯的牢房里,逼他看着 一种种刑具尖锐地钉入有血有肉的身体。那时, 陆绎想起父亲教他“君子之行,动则思义,不为利回,不为义疚”时的温厚,却也看到了父亲的暴庚凉薄。 

看多了,也就麻木了,少年的眼里多了一种不该有的东西,他淡漠而疏离,一步一步学着做世人口中最是无情的锦衣卫。 


十五岁那年,陆绎如愿进入锦衣卫的选拔,能想到的是日复一日的血腥杀戮,没能想到的是竟在这里认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挚友。 

陆绎小时候也曾想要有一个朋友的,那几乎是他每年的生辰愿望,但直到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走上前打招呼,却听到对方娘亲大喊“别和陆家的孩子玩,小心他抓你进沼狱”时,这个愿望才慢慢被掐灭在心头。 

只因其他孩子都忌惮陆绎父亲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.于是从小见着他便躲得远远的。 

可那个叫阿德的人没有。 

“嘿,你就是陆绎吧,别总一个人闷头训练,我叫阿德,想和你结交朋友”,壮实的大个子挠挠头一脸真诚地问他。 

锦衣卫的训练还是一如既往地困厄艰险,但日子却因为阿德的陪伴而有了色彩。阿德武功略高一筹,却从来谦逊,得空便给他指点剑法,真真把他当做自家兄弟看待。 

陆绎就是那个时候起爱喝秋露白的。阿德贫苦出身.是攒了许久的钱才买下的这坛秋露白 
陆绎生于官宦贵胃之家,品过的美酒不计其数。但很久以后他依然觉得,那曾是他喝过最好的酒。 

每逢雾夜,他们便在山前静坐饮酒,或看乱山遮隔下的月影细碎伏于大地,或阖眼听清风摇过疏叶的低鸣。阿德把手中的绣春刀赠予他,少年相约一同肃清奸邪.还天下政治清明。 

怎奈天不遂人愿,转眼间便到了锦衣卫的最后一重考验。当今皇上让锦衣卫掌管刑狱,尽挑冷血之人傍身,为了测试他们是否无情,首先便要从杀害自己的同胞开始。 

这场争斗血雨腥风,相识或不相识的人都向彼此挥动砍刀,不幸的人倒在血泊里,幸存的人踩着地上的尸体又继续投入杀戮。 

最后.只剩下他和阿德。 

周遭静默无声,他伫立在一片血海中,望着来人的眼睛.怎么也下不去手。 

直到阿德走到他的面前,撞上他赠与他的绣春刀 然后释然一笑。 

陆绎常想,这个场景阿德是不是早就设想过无数遍了,不然他为何要将这把刻着自己名字的绣春刀赠给他。 

但陆绎再也找不到答案了,他从此习惯在夜深独处时.静静地擦拭着那把绣春刀。 




一个人学着凉薄久了.以至于连哀伤都悄然无声。 

后来他锦服绣刀在,后来他平步上青云,后来他成为锦衣卫经历,官场波语云诡,推杯换盏时对他笑的人有多少,明里暗里想害他的人就有多少, 他早已做好独行长路的准备。 


直到那一天......



那是平凡的一天,他照例去取回三法司下派的文书,准备全权接手曹昆案,遇到了一个多事的小捕快,他拿走了她的手铣,因为她改得有趣,人也有趣。 

那也是不平凡的一天,以至于日后今夏每每拷问他在何时何地相识时,他都要回忆一遍,然后心下懊悔当时竟然用手铳对着他的小姑娘。不过不要紧,至少她现在被他抱在怀中放在心尖上了。

“ 我是六扇门捕快,袁今夏!” 



她从天而降,像是一个太阳,从此照亮了他的一生。


 
幸而.走了很久很久的路.终是遇见了她。 

于是.走了很久很久的路.终是回到了家。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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