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是我的妻子”
月满中天,一寸寸的月光如积水空明,明天该是个好天气,今夏想道。她站在陆府门前,盯着那条路已经半个时辰了,夜深露重,她却一点也不恼。她知道那个人总会走在这条长长的路上,满载一身月色走到她的面前。
“叮”的一声响,惊醒了靠在门上打盹的今夏,街上的打更人敲着锣走街串巷,她方知夜已过三更。 睡眼迷蒙间,她看到那个人一身衣衫雪白,笑意盈盈地向她走来。
“大人”,今夏腾地站起身,张开双臂向他狂奔过去。
陆绎见她这么晚还等在门前,本是有些不悦,却架不住心疼,还是张开手把他的小姑娘抱入怀中。
“下次这样晚,可不许再等了”,怀中的姑娘嘻嘻 笑着点头答应。他也乐了,将她横腰抱入府中。
管事的吴妈见状,正要准备行礼请安,“不用了”, 陆绎压低声音,示意她不必多礼,“下次这样晚, 再不准开门给夫人等候”,他轻声道,生怕吵扰了怀中睡过去的今夏。
“是”,吴妈唯唯诺诺地目送他们家大人进去,心里是有苦难言,以夫人的性子,窃锁开门又算得了什么难事.没有上房揭瓦也合该说声庆幸的。
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夫人的,吴妈看着大人长大, 见过他满身庚气,见过他眼神锋利,是多亏有了夫人之后,他才满目温柔,再不是那世人眼中无情的锦衣卫。
陆绎将今夏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,她睡梦里也不安稳,紧紧地檬住了他的衣角。
“我整个人皆是你的,还怕跑了不成”!陆绎想着,又好气又好笑地珊开她的小手。
“大人您今天真好看”,陆绎正专注地对付着她那两根顽固的手指,却不承想她已醒来,托腮笑眯眯地盯着他看。
陆绎以为她饿了,便抬眸浅笑,准备脱掉腰带和外衣。
可今夏哪是这样的想法,她看着自家夫君的一系列动作,心想不妙,赶忙说“不不不,大人,我只是只是想一您明天在外出公差能不能带上我?”
闻言,陆绎一愣,停下了手上的动作,他凑近今夏,轻声说,‘夫人今天也很好看,但我是不会让你外出办公差的”。
“陆绎,你别以为我不知道,明天户部侍郎陈大人邀你去湖畔游船,船上难免莺莺燕燕,你不带上我,就是做贼心虚”,今夏撅起嘴,生气地说道。
看着她像小猫一样似得炸毛发怒,他倒笑了,温柔地说:“我不带着你,是怕他有什么阴招诡计, 我不想你犯险”。
今夏软了软,对他撒娇道:“有你在,我不怕的,天塌下来我也不怕,有大人在”。
今夏看他正皱眉思考,以为他还是不愿,便赌气般火速抱住一床被子,扭头说:“你要是不带上我.今天晚上就睡书房吧”!
即便已是为人妻这么些年,她还像小孩子一般, 陆绎想着,心里自知只能由她去了。
“好,我答应你”,他笑着妥协。
“大人您真好”,今夏欢呼道,搂过他的手臂便安心入睡。
许是折腾累了,枕边的小姑娘很快就沉沉睡去, 周遭很安静.他能听见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。
“我想买冰糖葫芦......”
“好”
“我想要涨棒禄......”
“好”
“大人,我想.......”
“好”
哪一次不是她撒娇卖乖开头,而他宠溺妥协结尾呢?
陆绎目不转睛地看着酣睡的今夏,心下想着, 只要是你,总归是好的。
次日,阳光正好,陆绎站在门前等尚在梳妆的今夏。在看到阳光伏上第三株藤蔓,香已烧至四分之一时,他莫名想到,今夏该不会为了摆出当家主母的风范而傅粉施朱吧?
这让他不禁想起他们初识不久,她假扮潇湘阁的红豆姑娘,虽有珠翠掩面看不真切,但唯有琴音深入人心,当时的她何尝不是和那一曲桃夭一起,不觉间径直撞入他的心里。
“大人,我来啦!”,云雀一般清脆渝悦的声音传来。
陆绎迫不及待地回头.想看看他的小姑娘。
今夏梳着两个羊角辫儿,一身丫鬓的碎花衣裳, 在阳光下笑屠如花,明明只略施粉黛,可在陆绎心里已是明艳动人。
“怎么?又乔装成我的丫鬃”, 一个又字,今夏已明白他讲的是在扬州时,她乔装成丫鬃随他调查瘦马翟兰叶一事。
“陆大人贵为锦衣卫指挥使,出门在外怎能没有下人伺候呢,我就吃点亏,乔装成丫鬃伺候您啦!” 今夏看着他笑得更欢。
“也是,我这人最是无情,神色阴晴不定,也唯有你才能将我治得服服帖帖”,陆绎想着,温柔 地牵起今夏的手。
两人行至船上时,陈大人还未到,陆绎和今夏在 旁坐下等候。桌上陈列着琳琅的美食,今夏不时看看那藕粉桂花糕,不时打量着花生酥,小心思倒全写在脸上了。
“若是想吃,便只管吃吧!”,陆绎被今夏灼灼的目 光逗笑伸手夹起一块糕点喂她。
“谢谢大人”,今夏一边咬着陆绎喂的糕点含糊不清.一边又拿起一块莲子酥塞入口中。
“慢些,这儿没人和你抢的”,陆绎生怕她噎着 赶紧递给她一杯热茶。
想当年在扬州的船上,她的食量也是以一当十, 独自一人便吃掉整整五钱的糕点。
“做丫髻要有做丫鬓的样子,这么莽莽撞撞很容易被人识破的。”
“你的这个姿色.真的是......”
“凑合用吧”
那时只道她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六扇门捕快,面对她大快朵颐的模样,陆绎差点没把嫌弃二字刻在额头上。
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,当年嫌弃至极的小捕快,如今每晚都睡熟在自己枕边,成了和自己生儿育女、相伴一生的妻子。
陆绎想想这前后的变化,不禁哑然失笑,幸好兜兜转转,还是捡了一个宝啊!
“大人,您笑什么?可是我脸上蹭到什么东西吗?” 今夏看着大人眼底的笑意,不解问道。
“无妨,只是想起了之前在扬州的一些旧事”,陆绎用手轻轻擦去今夏嘴边的碎屑。
“大人您还说,当时您不愿给我报销那五钱银子点心,害我担心了好一会儿”,今夏嘟起嘴抱怨。
“小财迷”,陆绎轻敲她的头,无奈笑说,“现下我所有银子都是你的!这样不恼了吧?”
“嘻嘻”,今夏咧开嘴笑着,眉眼弯弯。
话毕,船上有人走近,竟是一位姑娘,一身蓝色的翠烟衫,花鸟绿草点缀的百褶裙长及曳地,那人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。
“民女莺莺,奉陈大人之命,特来拜见指挥使大人”,声音也似那黄莺出谷,婉转娇柔。
这美人长得可真标致,今夏心想,忙上前扶起行礼的莺莺,并偷偷抛了个媚眼。
“陈大人可有何事要你传达?先起来说话吧!”, 陆绎怕今夏误会,差点没用上了审问犯人的腔调。
可刚扶起人家,今夏便亲热地一口一个姐姐叫着,陆绎无奈地摇摇头,心里暗想,她难道不应该吃醋吗?
“大人让民女前来,自然是有要事的,只是,人多了怕是不方便”,美人面露难色,抬眼看看周围的下人。
“你们都下去吧!”,陆绎怎会听不出她言下之意。
今夏吐了吐舌头,也识趣地行礼退下。但她没有走远,而是悄悄站在侧对着门的夹板上,以便更好地观察舱里两人的一举一动。
“现在可以说了吗?” 陆绎轻旋手中的酒盏。
“大人为官清廉一身正气,陈大人颇为赏识,特送来这些金银财宝,以及......美人一位,还望大人笑纳”,莺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。
“金银财宝倒是不必了,替我谢过你家大人,至于你,人是长得标致” ,今夏拿着窃听的铜碗站在门前,冷不丁听到陆绎这样一句。
“好你个陆绎”,等她气呼呼地侧身往里看时,却发现那莺莺的一双玉手早已覆上了陆绎手中。
“既是如此,那大人不如收了民女?”,莺莺娇羞地低下了头。
门外的今夏更气了,她丢下铜碗,负气走开。胸腔里一阵怒火正在燃烧,今夏檬紧衣角,咬牙想道,“陆绎,你这个月下个月都给我睡书房!”
今夏正考虑着今晚开始再不和陆绎说话时,那叫做莺莺的美人便从舱里走出,她虽是保持神色平静.但眉眼中的感伤亦有迹可循。
她行过今夏身边时,竟还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,喊了一声姐姐才离开。
“按理说,大人若是留下这位美人,她不该是这幅神情呀?”,今夏挠挠头,正当百思不得其解时, 陆绎也从舱内走出。
“想什么呢?” 见她想得出神.陆绎柔声问道。
今夏全然忘了正和大人生气这件事,她仰起头疑惑地问道:“大人这是和莺莺姐姐说了什么,为何她这般神色离开?”
“你当真想知道”,陆绎牵起今夏的小手,和她一起走向岸边。
“嗯,那陈大人不仅送来一箱箱金银财宝,还向大人献上如此美人,定是想要巴结笼络您。宦海沉浮变幻莫测,大家既是同僚一场,大人总不好撕破脸皮,所以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婉拒那莺莺姑娘的?” 今夏说完,忍不住歪着头看他,黑溜溜的眼睛像融进一汪春水。
陆绎笑了,刮了刮她的鼻子,尔后缓缓说道,“其实很简单,我对她说,你是当朝首辅徐大人献给我的美人”。
“对哦!”,今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“当朝首辅进献的美人在您这里也不过用作丫鬟,这样既能凸显大人的官威,又能品明大人为官清廉为人正直之志.旁人自是说不得闲话”。
今夏一边嬉笑,一边握紧他的手,“只是大人下次得再早点拒绝,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了,我多怕你真的会留下莺莺姐姐”。
今夏撅起嘴,声音逐渐微小如蝇虫之语。
陆绎看着.忍不住笑了:“原来你还是会吃醋呀!”
“我没有吃醋啊!莺莺姐姐生得这样貌美,大人欢喜也是理所应当,今夏还未说完,陆绎便俯身吻了下来,鼻息轻轻地浮在她的脸上,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唇齿间余存的茶香,在他们这方小天地里兀自生花。
“大人,这大白天的,您做什么......”,今夏羞红了脸挣脱了他的手快步走在前面。
陆绎望着她害羞的样子,不禁莞尔。
此时正值阳春三月,街边的柳絮吐出新芽,日光肆意洒落烘暖大地,陆绎走上前,温柔地牵起他的小姑娘。
他想和她一起走过这漫天春色。
船上,莺莺低声试探陆绎,“既是如此,那大人不如收了民女?”
陆绎不语,他指了指今夏所在的那个方向,“看到那个姑娘了吗?"
莺莺寻声望去,看到了一个梳着羊角辫, 正在赌气般踢着夹板的小丫鬓o
“她是我的妻子”,陆绎的声音传来温柔而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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